北京核心城区地名文化资源调查

来源：北京语言文字工作协会 | 发布时间：2017-01-05 16:15:57 | 浏览次数：

本报告以《北京地名典》中原东城、西城、崇文、宣武四区所辖地名为基础数据，对2012年12月31日尚存的街巷地名重新做了调查核验，并查阅《北京胡同志》等资料，对现存地名进行回溯，由地名的命名、更名理据梳理出北京核心城区的地名文化资源。

一、地名中的通名

通名，是地名中代表地理实体、地物类别属性和特征的部分，包括表示自然地理实体的通名、居民聚落的通名、人工建筑物的通名、行政区划的通名等。
北京核心城区共有2183个街巷地名，包含20个通名，其中“故宫东门外”这条街巷，没有通名。详见表1。
表1 街巷地名通名统计

序号	通名	数量	所占比例	序号	通名	数量	所占比例
1	胡同	890	40.73%	11	里	183	8.38%
2	街	383	17.54%	12	大院	17	0.78%
3	大街	56	2.56%	13	河沿	5	0.23%
4	小街	9	0.41%	14	区	18	0.82﹪
5	斜街	4	0.18%	15	庄	4	0.18%
6	巷	289	13.24%	16	园	3	0.14%
7	条	173	7.92%	17	沟	2	0.09﹪
8	路	116	5.31%	18	庵	2	0.09﹪
9	道	2	0.09﹪	19	村	1	0.05%
10	夹道	25	1.15%	20	窝	1	0.05﹪

“街”类通名包括“街”及其派生出的“大街”、“小街”、“斜街”，“大、小”用以区别街巷的宽窄，“斜”表明街道的形状不直。
以“巷”、“条”这两个为通名的街巷多是由某一大的地名衍生出来的，多在其前面附加有数词表示一定的序列，因此多呈东西向或南北向规则排列。带“条”的多为细长形的街巷，如东四头条至十四条，草厂头条至十条，长巷头条至五条，龙潭北里头条至八条。
“夹道”意为“左右都有墙壁的狭窄小道”，也有一侧是高墙，一侧是民居的情形。
“里”最初大多本是不通的小巷，小巷两侧筑屋，在小巷入口构筑西式门洞，门洞起券（xuàn），券上砌女墙。新中国成立以后，在北京老城内外建设了许多新的居民小区，一些小区仍用“里”来命名。
“大院”意为多户居民聚集的院子，以“大院”为通名的街巷原来多为大杂院。
“河沿”指明街巷位于护城河沿岸。
几处原表示居民聚落的通名“园”、“村”、“庄”是原有的城郊村。随着城市化的推进，它们成为了城中村、城中园，融入城市后，仍沿用以前之名。

二、地名中的专名
从文化内涵的角度考察专名，可以了解历史上北京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、民族迁徙与融合、宗教信仰、军事活动与政治变革；也可以窥探中华民族的思维特点、思想观念、心理特征、审美特点等各个方面的内容。

2.1 反映社会意识和社会心理的街巷名
反映在地名用字上，主要有“吉、祥、安、康、福、禄、寿、仁、义、富、俭、和”等。
反映儒家思想的有：爱民街、爱民一巷、爱民三巷、爱民四巷、安德路、安德里北街、博学胡同、博兴胡同、诚实胡同、崇善里、恭俭胡同、弘慈巷、弘善胡同、建功东里/西里/北里/南里、恭俭一巷至五巷、广义街、华仁路、东智义胡同、感化胡同、教育夹道、建学胡同、教育街、教子胡同、里仁街、里仁东街、民丰胡同、民康胡同、七贤巷、文华胡同、文明胡同、文兴胡同、文兴西街、文兴街、儒福里、仁民路、仁寿路、慎业里、扬威胡同、西智义胡同、贤孝里、孝友胡同、辛勤胡同、扬俭胡同、裕民路、裕民东路、裕民中路。
表示向往光明、渴望和平安定的有：光明路、光明西街、光明中街、和平里东街/西街/中街/南街/北街、安居里、安康胡同、平安里、平安巷、东安福胡同、定居胡同、太平街、永宁胡同等。
表示对福寿、康泰、吉祥追求的有：千福巷、幸福巷、幸福大街、幸福南里、幸福北里、延年胡同、延寿街、五福里、福长街、禄长街、寿逾百胡同、永康里、新康街、寿长街、南吉祥胡同、北吉祥胡同等。
表示和顺、美满的有：永胜巷、永宁巷、丰盛胡同、善果胡同、百顺胡同等。
表示希望经济兴隆繁荣的有：富强胡同、兴旺胡同、华丰胡同、兴盛街、兴隆街、大兴隆胡同等。
地名改名反映求雅心理的有：粪厂胡同→粉厂胡同、粪场大院→奋章胡同、大脚胡同→达教胡同、小脚胡同→晓教胡同、大哑巴胡同→大雅宝胡同、小哑巴胡同→小雅宝胡同、小豆腐巷→多福巷、驴市胡同→礼士胡同、蝎虎胡同→协和胡同、熟皮胡同→寿比胡同、北墙缝胡同→北翔凤胡同、南墙缝胡同→南翔凤胡同、粑粑楼胡同→八宝楼胡同、干鱼胡同→甘雨胡同、汤锅胡同→汤公胡同、猴尾巴胡同→侯位胡同、北灌肠胡同→北官场胡同、鸡市口路→吉市口路、岔子胡同→察慈胡同、鬼街→簋街，等等。

2.2 反映经济生活的街巷名
这类地名可以大致分为传统手工类和商贸类地名。反映商业的，或以商铺、市场为专名，或直接以交易的商品为专名。
反映传统手工业的有：缸瓦市、前铁匠胡同、琉璃厂东街、前细瓦厂胡同、染坊胡同、造纸胡同、赵锥子胡同、油坊胡同、盆儿胡同、皮库胡同、后铁匠胡同、后细瓦厂胡同、小糖房胡同、西砖胡同、西铁匠胡同、糖房大院、油坊胡同、大糖房胡同、大酱坊胡同、小酱坊胡同、香炉营东巷、香炉营头条、炭儿胡同、白纸坊北里、铜铁厂胡同、琉璃厂西街、琉璃巷、桦皮厂胡同、黑窑厂街、黑窑厂东街、黑窑厂东头条、黑窑厂西里、粉房琉璃街（粉坊街）、白纸坊胡同、白纸坊街、白纸坊西街、白纸坊中里、白纸坊南里、白纸坊东街、烧酒胡同、韶九胡同、大席胡同、小席胡同、东打磨厂街、西打磨厂街、石板胡同、景泰路、刘家窑路、东绦胡同、中绦胡同、顶银胡同、东裱褙胡同、方砖厂胡同、前炒面胡同、后炒面胡同、上国强胡同、笔杆胡同、手帕胡同、汪芝麻胡同、黑芝麻胡同、铁营胡同，其中国强是锅腔的谐音，芝麻是纸马的谐音。

反映商业的有：廊房头条、廊房二条、廊房三条、醋章胡同、珠市口西大街、珠宝市街、毡子胡同、羊房胡同、羊角灯胡同、羊毛胡同、羊皮市胡同、羊肉胡同、烟袋斜街、小市口胡同、菜市口胡同、石灯胡同、闹市口北街、闹市口中街、闹市口南街、铺陈市胡同、南礼士路、骡马市大街、煤市街、小绒线胡同、米市胡同、米粮库胡同、粮食店街、腊竹胡同、后马厂胡同、红土店胡同、红线胡同、东煤厂胡同、东铁匠胡同、定阜街、大钱市胡同、葱店胡同、小茶叶胡同、牛街、大茶叶胡同、大红罗厂胡同、阡儿胡同（蜡阡胡同）、灯草胡同、鲜鱼口街、布巷子胡同、西草市街、肉市街、果子胡同、东棉花胡同、大纱帽胡同、小纱帽胡同、东交民巷、礼士胡同（驴骡市场）、刷子市胡同、东晓市街、西晓市街、大市胡同、北羊市口街、东花市大街、南小市口街、珠市口东大街，其中交民是江米的谐音，珠市原为猪市。

2.3 反映宗教信仰的街巷名
这类地名中往往带有“寺”、“庵”、“庙”、“宫”、“观”等标识。
与佛教关联的有：千福巷（千佛寺）、前圆恩寺胡同、隆福寺街、安国胡同（安国寺）、净土胡同、雍和宫大街、普渡寺东巷、普渡寺西巷、普渡寺前巷、普渡寺后巷、法华寺街、法华寺东街、法华南里、隆福寺街、夕照寺街、夕照寺中街、夕照寺西里、三源胡同（三元庵）、延庆街（延庆寺）、清华街（清化寺）、洪福胡同（弘福寺）、嵩祝院北巷、嵩祝院西巷（嵩祝寺）、黑塔胡同（黑塔寺）、云居胡同（云居寺）、兴盛胡同（兴盛寺）、龙泉胡同（龙泉寺）、响鼓胡同（响鼓寺）、善果胡同（善果寺）、莲花胡同（莲花寺）、正觉胡同（正觉寺）、兴华胡同（兴化寺街）、承恩胡同（承恩寺）、保安寺街、国英胡同（观音寺）、玉芙胡同（玉佛寺）、青塔胡同（青塔寺）、永祥胡同（永祥寺）、地昌胡同（地藏庵）、朝阳庵、双寺胡同、石灯胡同（石灯庵）、天宁寺东里、天宁寺前街（天宁寺）、弘善胡同（弘善寺）、宝产胡同（宝禅寺）、地藏庵、地藏庵南巷、地藏庵北巷、地藏庵中巷（地藏庵）、报国寺东夹道、报国寺西夹道、报国寺前街、护国寺大院、护国寺街、护国寺东巷、护国寺西巷、长椿街、长椿街东里、长椿街西里、长椿里（长春寺街）、法源里、法源寺前街、法源寺后街三条（法源寺）。
与道教关联的有：灵光胡同（灵官庙）、青龙胡同（青龙庵）、文章胡同（文昌宫）、弘通巷（弘通观）、玉阁胡同（玉皇阁）、玉阁巷、玉阁一巷、玉阁二巷、玉阁三巷、玉阁四巷、北极阁胡同、北极阁路、北极阁东巷、北极阁头条至四条（娘娘庙）、红岩胡同（真武庙）、春雨胡同（火神庙）、兴旺胡同（药王庙）、精忠街（精忠庙）、下宝庆胡同（宝庆庵）、大玉胡同（大玉皇阁、玉皇阁）、白云路（白云观）、白云观街、白云观街南里、白云观街北里、白云观街西里、宫门口东岔、宫门口西岔、宫门口头条、宫门口二条、宫门口三条、宫门口四条、宫门口五条、宫门口横胡同（朝天宫）、真武庙路、真武庙一里至六里、真武庙头条至四条、真武庙路及其头条至四条、成方街（城隍庙）、灵佑胡同（灵佑宫）、宏庙胡同（红庙、关帝庙）、铁鸟胡同（铁老鹳庙、关帝庙）。
与伊斯兰教（回教）关联的有：春松胡同、牛街、牛街路、牛街四条、教子胡同。
与马神祭祀关联的有：培英胡同（大马神庙）、南文昌胡同（马神庙）。
与萨满教关联的有：堂子胡同、北堂子胡同、南堂子胡同等。

2.4 反映外来移民及其宗族观念的街巷名
以移民原住地命名的有：山西营、汾州营、蒲州巷、陕西巷、陕西巷头条、陕西巷二条、小安澜营胡同、小安澜营头条、小安澜营二条、小安澜营三条、四川营。
以少数民族族名命名的已全部雅化。
以同宗移民姓氏命名的有：史家胡同、杨家园路、东唐街、西唐街、戴家胡同、前肖家胡同、苏家坡胡同、驹章胡同（居张儿胡同）、郝家湾、贾家胡同、潘家胡同、高家寨胡同、姚家井胡同、蔡家楼胡同、蔡家楼一巷、姚家井三巷、裘家街、梁家园胡同、梁家园东胡同、梁家园西胡同、梁家园北胡同、鲍家街、温家街、姚家胡同、何家胡同、臧家桥胡同、佘家胡同、刘家胡同、大齐家胡同、施家胡同、蔡家胡同、燕家胡同、韩家胡同、朱家胡同、小齐家胡同、罗家胡同、金家大院、邱家胡同、后毛家湾、中毛家湾、前毛家湾、果家大院、大杨家胡同、小杨家胡同、林家胡同。

2.5 以历史人物、历史事件和传说取名
以历史人物和民族英雄命名地名，是为了纪念。命名形式，或取其姓名，或取其官职，或取其封号。此类地名有：三不老胡同、文丞相胡同、张自忠路、佟麟阁路、赵登禹路、遂安伯胡同、西颂年胡同（明代称宋姑娘胡同）、山老胡同（明代称山青太监胡同）、前永康胡同、銮庆胡同（明代称銮敬胡同）。
以历史事件命名的地名有五四大街。
以传说命名的地名有：晓顺胡同（明代称孝顺碑胡同，清代简称为孝顺胡同）、南晓顺胡同、北晓顺胡同、黄化门街、白桥大街、东四块玉南街、东四块玉北街、八宝坑胡同等。

2.6 以驻军营卫等命名的街巷名
表示崇尚武力、武功、武备的：武定侯街、武定胡同、武功卫胡同。
表示军营驻扎情况的：校尉胡同、校尉营胡同、达官营一巷、西壁营胡同、大外廊营胡同、东壁营胡同等。
表示军队平时操演或比武的：教场胡同、校场口胡同、校场头条、校场口街等。
营房类街巷名有：西营房胡同、东营房八条、东营房九条、五道营胡同、南弓匠营胡同、利薄营胡同、前营胡同、后营胡同、西湖营胡同、西利市营胡同、东利市营胡同、营房东街、营房宽街、营房西街、南营房、南营房中街、阜外南营房、北营房中街、北营房北街、北营房西里等。
以军事器械命名的有：盔甲厂胡同、炮局胡同、炮局头条、炮局二条、炮局三条、炮局四条、火药局胡同、火药局二条、火药局六条、弓箭大院等。

2.7 以封建衙署、内府供用库名命名的街巷名
以衙署命名的有：府学胡同、贡院西街、贡院东街、贡院头条、贡院二条、东厂胡同、北兵马司胡同、本司胡同、内务部街、观马胡同、国子监街、钱粮胡同、织染局胡同、报房胡同（皇宫养豹的地方）、武学胡同、国学胡同、东厅胡同（巡捕厅）、西厅胡同、老钱局胡同（铸钱）、油漆作胡同（官邸）、惜薪胡同、兵马司胡同、会计司胡同、大六部口街、马相西巷、大石作胡同、房钱库胡同、南官房胡同、东官房胡同、兵部洼胡同、冰窖口胡同、前公用胡同（供用库胡同）、米粮库胡同（明米盐库所在地）、教育街（清宣统学部所在地）、马相胡同（御马监官房胡同）、府右街（中南海总统府之右）、官园胡同（官菜园）。
以储存内务府用品的仓库命名的有：清代储草之所，草厂胡同、大草厂胡同和小草厂胡同；供皇家御膳房所需蔬菜之所，菜厂胡同；清宫储存、晾晒干果之所，亮果厂胡同；明代储存取灯（引火物）的仓库，大取灯胡同和小取灯胡同；明代内府供用库，纳福胡同；明清时期的磁器库胡同、灯笼库胡同、帘子库胡同、腊库（储存蜡烛）胡同、缎库胡同等。

2.8 反映五色五行观念的街巷名
五色指青、白、赤、黑、黄，其中黄色含金色，赤色含红色。五行指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，与五方五色对应。
青为东方色，与五行中木相配。青风巷、青竹巷、青竹夹道、前青厂胡同等。其中青风，即春风，春季当令之风。春属木，色为青，故名。
白为西方色，与五行中金相配。白塔寺东夹道、白云观街、白纸坊街等与白色相关。
红为南方色，与五行中火相配。地名有大红罗厂、红居街、红居东街、红莲南路、小红庙等。
黑为北方色，与五行中水相配。窑厂及易引起火灾的地方均配黑色，有：黑窑厂街、黑塔胡同等。黑塔胡同因黑塔寺得名。
黄为中央正色，与五行中土相配。黄寺大街因其北侧的黄寺而得名。黄寺，为喇嘛庙，瓦皆黄色。

2.9 反映民族融合的街巷名
“海”（海子）与“胡同”借自蒙语，包含“海”的地名有17处：北海、南海、中海、海滨胡同、前海东沿、前海南沿、后海南沿、前海西街、北海北夹道、后海夹道等。以“胡同”为通名的有890个。

2.10 以地标建筑物取名
以天坛、地坛、鼓楼、钟楼等建筑命名的有：天坛路、天坛东路、天坛西里、天坛南里、天坛东里、天坛西胡同、祈年大街、旧鼓楼外大街、鼓楼外大街、鼓楼东大街、前鼓楼苑胡同、后鼓楼苑胡同、钟楼湾胡同。

北京核心城区地名文化信息丰富，从政治、文化理念到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宗教等实体，几乎囊括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；“东富西贵，南贱北贫”的原有城市生态格局，在地名中有明显的反映，地名雅俗并存。因城门而得名的街巷稳定性强；与市民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市场、店铺等街巷名稳定性较强；表示王侯、官衙及具有人文色彩的街巷地名也有一定的稳定性。低俗地名大多通过谐音雅化更名，宗教类地名色彩相对淡化。

（杨建国，北京语言大学）